三位模特展示她们的工作照
她们来自偏远山村,克服种种压力,打破传统观念来到省城昆明,成为一名人体模特。14岁、20岁、30岁、40岁……她们的青春年华为艺术献身,从花季逐渐变老,但校方始终没有跟她们签订劳动合同和购买保险,她们开始为后半辈子担忧,将来又该何去何从?于是,她们将校方告上法庭,请求学校与她们签订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,并购买五险一金。本月15日,她们将和学校对簿公堂。据悉,该案系我省首例人体模特诉讼案。
农村姑娘的人体模特缘
16岁那年,逐渐懂事的小莲独自走出了个旧的边远山村,踏上了漫长的进城务工路。来到昆明后,她刚开始是在出租碟片店里当销售员。一年后,她又到一家餐厅当洗碗工。
小莲不想当一辈子洗碗妹,不想让青春都耗费在餐厅里。1996年,她18岁,这年5月3日,一心想改变自己命运的小莲来到了董家湾劳务市场。
“小姑娘,你是不是来找工作的?”下午2点,朴实的农村姑娘小莲引起了3位招募者的注意。“是的!”就这样小莲和招募者搭上话。
在小莲的记忆中,这3名招募者自称是某高校的学生,受学校委托前来招工,每月固定工资150元。
那个年代,对于这个农村小姑娘来说,这份工作肯定比洗碗强多了,她没多想当即答应了下来。
面对陌生人,她心里始终心存疑惑。招募者给她看了学生证,还告诉她是到学校当模特,就是跟学生上课。小莲消除了心中的不安。
随后,她跟随招募者来到了某高校。
模特二字在小莲的脑海中根本没有任何概念,但只要是能赚到钱,小莲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份工作。
小莲称,当年她被带到了学校的一间办公室。在招募者的介绍下,一名老师接待了她。“我们这里是学校,你可以长期干下去,工资150元,以后还会增加。你跟学生上课,学生还会单独给你课时费。”当时接待她的老师如是说。
几天后,小莲迎来了人体模特的第一堂课,这一次,她要将自己的身躯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,小莲有些害羞,变得扭扭捏捏起来。一番羞答过后,小莲鼓足勇气,脱下了衣服。
首次将自己的身体置于公众的眼球下,面对同学们的异样目光,小莲的心情十分紧张,她的身体有些颤抖。
课堂上,小莲落泪了,泪水中,神秘的裸模二字真正在小莲的心中留下了烙印。
对于第一次上课的感受。“正常的时候,每节课是45分钟,但有的时候,也会上到一个多小时。”小莲说,上完课后,她没有胃口,不想吃饭。唯有少与学生们接触,方能减轻心中的压力。为了少上厕所,少走出教室几次,在上课前一两个小时内,她基本不喝水。
做了人体模特后,小莲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适应。她的精神世界遭受了巨大的压力。每次回老家,面对父母和老乡们的问长问短,她不敢告诉亲朋好友自己真正的工作,而是谎称自己在昆明当洗碗工。
小莲将这个秘密死死地守在自己的心里。直到今天,她的丈夫、父母、乡亲们都不知道她是一位人体模特。
不愿启齿的工作改变生活
一年后,渐渐适应了这份工作。回到老家,小莲带上了二姐(小兰)和自己做起了同样的工作。小兰涉足这份工作是在1997年2月的时候,当年小兰24岁。虽然,在小兰的脑海里对这份工作也没有认知感,但比起妹妹,小兰很快就突破了心理障碍,工作上手也快。
小芬是小莲的侄女,2004年7月,小芬刚刚小学毕业,由于学习成绩不好,没有考起初中。
见侄女天天在家闲着,小莲把侄女带到了昆明,同年7月底,小芬成为这个家族中最后一个专职的人体裸模。
和两位姑姑一样,从业的第一天,小芬在第一次课堂上也很害羞。她不敢抬起头正视眼前的学生。
小芬的姑姑小莲称,由于侄女当年还很小,才14岁,所以学校没有立即安排人体模特课。最先一段时间,给侄女安排了头像模特课,但后来,也渐渐涉入人体模特。
当年小兰还是个孩子,回到家乡,平常活泼可爱的小兰性格变得很孤僻,她减少了和家乡孩子们之间的往来,她担心这些孩子会问她在昆的工作。
如今,小莲36岁了,小兰也已40岁,就连最小的模特小芬也有24岁了。她们一直不敢将自己的真实工作告诉丈夫。见妻子常常出入校园,生怕丈夫知晓她们是在学校做模特,小莲和小兰都将自己伪装成是学校的保洁员。
相对两个姑姑而言,小芬要幸运一些,结婚4年来,她的丈夫一直在深圳打工,小芬每天的生活不用像两个姑姑那样遮遮掩掩。
这3位为艺术献身的农村姑娘,为艺术献身时间最长的小莲已有17年,而献身最短的小芬也有10年了,她们将宝贵的青春献给了艺术。
小莲说,原本她可以有一个好的归属。在和现在的丈夫认识之前,她已有中意的人选,但男方的父母认为,她是做人体模特的,在村里影响不好,所以这门亲事就这样黄了。
为艺术献身17载状告学校
人生总有得失,直到今天她们才意识到自己将来的保障问题。小莲说,这些年,学校没有跟她们签订劳动合同,她们没有任何保险,她们开始为自己的后半辈子担忧了。
小莲称,其实早在2001年的时候,她们曾向学校提出过签劳动合同的事,但一直没有明确的答复。小莲向记者出示了一份盖有该高校美术学院字样的“聘用制人员试用合同”,合同上标注的日期是2005年4月20日。小莲坦言,当年这份合同学校给她们看了一下,吩咐她们先看看,但签合同一事,一直被搁置下来直到今天。
小莲说,做模特的这些年,她们每月的固定工资标准都不一样。刚开始那年每月是150元,后来涨到了200元、250元,2003年的时候升到了300元。这样的固定月薪直到今天也是如此。
谈及收入,小莲说,除了每月学校给的固定工资外,她们每上一节课都会有收入。1996年的时候,做人体头像模特是2元钱一节课,裸体是4元钱一节课。后来涨到了3元和6元。2010年9月份,她们实行了包干价,每天8节课150元。
人老了这模特还能继续做下去吗?
小莲说,今年4月16日,她们接到学校老师的口头通知,从5月份开始将停发她们的固定工资,固定工资被停发,以后,她们还能不能为艺术继续献身,她们心中也不明白。
5月16日,她们向呈贡区劳动人事仲裁委员会提起仲裁,但仲裁委认为,她们与某高校美术学院发生的劳动纠纷一案不属于本委受理的范围,他们依法不受理。
随后,她们将某高校美术学院告上法庭,诉请法院判决学校与她们签订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,并购买五险一金。如果学校不与她们签订劳动合同,她们要求学校补足这10多年来,每年每月的最低生活保障费(按当年的最低工资标准执行),并补买这些年的五险一金。
目前,她们已正式委托云南众力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穆英代理此案。穆律师表示,依照《劳动法》和《劳动合同法》的相关规定,小莲三人事实上与校方已构成了劳动关系。三人均已干满10年及以上,依照相关的规定,应当签订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,他认为,学校的行为明显侵害了三位当事人的利益。
5月29日,本案已在呈贡区法院正式立案。据悉本案将于7月15日上午9时30分在该院开庭审理。
学校回应
按小时计酬人体模特属于钟点工
人体模特状告学校,某高校美术学院还是第一次遇到。面临这次诉讼,美术学院综合办公室一名负责人表示,在上世纪90年代,那个时候模特市场很萧条,很少有人愿意出来当人体模特,所以常常会出现找不到人体模特的情况。
这名负责人说,小莲等3人当年不是学校招工来的。“当年人体模特很少,小莲她们3人也是学院的学生们自己去劳务市场找的,学校没有委托学生去招工。”
3名模特的用工性质,该负责人承认这3名人确实为该校当过多年的人体模特,但这3名模特除了在他们学校上课外,还在其他学校上课,不是他们学院聘请的专职人体模特。
针对3名模特称每月按时发固定工资之说。该负责人认为,当年人体模特很少,他们申请了5名补助名额,来补助表现好,长期从事这个行业的人体模特。学院给的不是固定工资,而是生活补助费。此外,这3名模特每上一个小时拿一小时的钱。
该负责人坦言,该3名模特属于钟点工性质。要用模特时,每次都是班长直接联系她们,上完课由班长用班费支付,她们是按工作小时计酬。为证明自己的说法,他抬出了一本《劳动合同法》,翻开其中的条款详细地给记者解说着。
这名负责人表示,是老师和班长请她们来的,针对协议一说,其称只是口头协议。今后,这3名模特还是“随时可以”来他们学校继续做模特。
该负责人透露,来过他们学院从事人体模特的人有五六十个,这些年从事模特的人群不像以往那么紧张。他们学院现行模特费标准,着衣10元每课时,45分钟。人体15元每课时。
该院一名谭姓副书记表示,目前这件事情已经走到了司法途径,他对整个事件不是很了解,只有等法院的最终判决,现在,他们也不好说什么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