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年多前，镇江人张巧乾(化名)来到南京，经朋友介绍做起礼品回收生意。他说，做这行比上班强，一年少说也能净落十几万元。几年下来，张巧乾用原有积蓄加上挣来的钱，回老家买了房，还买了辆奔驰车。可他现在却想转行了：中央各项禁令下，礼品回收市场急转直下。眼看春节已经过去，生意仍没任何起色。
开个礼品回收店，一年能赚十几万
鼓楼区北京西路附近，一间五六平米大小的门面房，便是张巧乾的礼品回收店。这家店没有名字，只在门牌上标着“回收礼品”4个大字。玻璃门上列着回收的项目，有茅台、五粮液、冬虫夏草和各种购物卡等。
2月8日中午，现代快报记者来到店前，店里亮着灯，但没有人，门上挂着锁。
记者拨通门上留的联系电话，店主张巧乾表示，稍等几分钟，很快就过来。没过多久，一辆黑色奔驰车停在店前，一个40岁左右的男子从车上走下来。“现在没什么生意，店门就这么关着，有人来就打电话。但这年都过去了，我也没接到几个电话。”他说。
张巧乾说，自己曾开过超市，对烟酒流通环节比较了解，业内也有不少熟人。加上手里有点积蓄，就在朋友的建议下，做起礼品回收的买卖。
“只要店能坚持下来，时间一久，自然会有客人找上门来。”果然，店开了没多久，就有人带着烟酒来找他回收。之后，他再把这些礼品转给批发商，从中赚取差价。
“正常情况下，一般把利润控制在10%以内。收购价压得太低，客人不肯。太高了，我就赚不到。”张巧乾举例称，一瓶标价1000元的酒，他7折回收，然后以750元左右的价格卖给下家。按照这种操作方式，越是贵重的礼品，他获取的利润就越多。
“去掉吃吃喝喝的生活开支，一年能落下十几万元吧。”靠着这些收入，和之前攒下的一些积蓄，他在老家镇江购置了新房。张巧乾称，生意做成这样，在这一行也就算“一般般”。
让客人有“安全感”，是业内规则
随着生意越来越忙，张巧乾就雇了一个小姑娘，专门坐在店里等客人。“一有人来，她就打电话给我。”
他称，有些政府机关的人，宁愿拎着东西多跑几家，也不愿意打电话联系，因为他们特别注意保护隐私，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。所以，店里必须有人，否则客人就跑了。
“客人最大的要求就是安全。有些人过来都小心翼翼的，礼品全包起来。”
张巧乾深谙这些人的心理，因此，他从不多问一句对方的信息。进门看货，付钱收货，拿钱走人，只要提来的礼品没问题，双方的交易就像在菜市场买菜一样简单。
这么多年下来，店里来过的一些客人中，有不少熟面孔。但张巧乾说，自己除了知道这个人经常来送东西，别的一概不知。“我就是赚钱的，没必要让客人感到没有安全感。”
在记者走访的其他几家礼品回收店中，店主们也大多持有同样的态度，“我即便知道他们是什么单位的，也不能和你们说。”
张巧乾称，刚进入这一行时，曾被客人拿来的东西“吓到”，有成箱成箱的高档白酒，有价值十几万元的购物卡，还有冬虫夏草、燕窝等不少好东西。慢慢地，他就习惯了。
有时候，张巧乾还会开车到外地回收礼品，“一趟要挣个三五千块，才能去。否则连油钱都不够。”他透露，“出一趟差”的收入，应该能抵有些上班族一个多月的工资。
灰色地带
收到假货只能吃哑巴亏
当然，做礼品回收生意，绝不是开个门头，坐等收钱那么容易。在张巧乾看来，这也是一种投资，并且有一定的风险。而他刚入行时，也吃过不少亏。“有时候，人家提着假的烟酒过来，没辨识清楚，就收下来，这就砸在手里了。”
张巧乾说，2012年，高档白酒价格疯涨时，有人拉着10箱总价值20多万的白酒，到了一个同行的店里。如果拿下这些货，然后顺利转出，小几万块就到手了。但他和同行仔细辨认后，才发现这些酒有问题。“如果一个同行受骗了，不出一天，最起码有几十个同行会知道。”他称，因为大家经常有联系，都会互相通知市面上有哪些假礼品出现。
开门做生意，相关证照是必须的。但工商部门曾表示，对“礼品回收”项目不予受理注册，此类交易是不合法的。另外，私自回收香烟违反《中华人民共和国烟草专卖法实施条例》相关规定，也属违规行为。
有从业者坦言，这么多年下来，工商部门不批，自己也就没有拿到营业执照。而在南京街头，除了像这种专门的礼品回收店，一些烟酒店也兼营礼品回收生意。“说句实话，回收礼品本身就是无证经营。如果收到假货，就只能吃哑巴亏。”
尽管有无法预知的风险，可就在一年多前，不少从业者还是认为，做这一行要比上班好得多。因为来店里的客人，除了少量收到礼品不舍得消费的普通老百姓，绝大部分是来自政府部门的。有了这些客源保证，就可以顺利从中赚到钱。
礼品回收遇冷，有人转行有人观望
但2013年以来，中央各项禁令陆续出台的大背景下，逢年过节时，礼品回收行业本该出现的繁忙景象，消失了。这让张巧乾感觉情况不妙。而就在那时，他刚买了一辆奔驰车，花去40多万元。到了今年春节，他彻底意识到，礼品回收再也不适合做主业了。“现在连副业都算不上，有时一天也见不到一个客人，基本赚不到什么钱。”在2月8日的一个多小时交谈中，他没有接到一个电话，“我们正经历着寒冬。”他说，有同行朋友叫他去搞装潢，自己还在考虑。如果定下来，说不定会卖车筹款做生意。
在鼓楼区汉江路，分布着多家礼品回收店。推门进去，问到生意如何时，得到的回答基本上都是“不行”“太差了”。有的礼品回收店索性没有开张，卷帘门紧闭。“以前过年过节，我一天能收五六万的礼品，去年也就五六千，今年就没怎么有。”一烟酒店老板说，高档烟酒生意不好，礼品回收生意更难做。
昨天，记者与从事礼品回收生意多年的李先生取得联系。年前早早回到安徽老家后，他就一直没回南京。“一年多没什么生意了，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？”提起有的同行转行搞装修，还有的外地同行开起咖啡店，李先生叹口气，表示看看市场会不会好转再说。
电子产品成新宠，交易转移到网上
记者统计，在走访的6家礼品回收店中，有3家基本处于关门状态，另外3家因兼营烟酒，所以还能开门支撑着。但礼品回收业务，已经下降到可有可无的程度。在珠江路一家礼品回收店，因为客源太少，老板索性用广告彩页，把有关礼品回收的内容遮住，不再做这项业务。
当然，“寒冬”之下，礼品回收市场也出现了一些新的状况。比如，传统的烟、酒、购物卡等礼品不再受欢迎，倒是手机、平板电脑等电子产品，成为从业者追捧的对象。有业内人士介绍，这种产品比较好转手，压在手里卖不出去的风险比较低，并且利润不比回收烟酒低。
另外，一些礼品回收业务，也从实体店转移到网上。通过网络搜索发现，有些从业者把广告打到同城交易网站上，“安全”“诚信可靠”等成为招徕客人的关键字眼。只不过，几名在网上做广告的从业者称，相比前几年，许多高档礼品，尤其是酒的价格下调，“水分”被挤干，他们能赚的也极为有限。
反弹可能性不大
近日，南京市商务局也发布消息称，随着落实中央八项规定的持续深入，春节期间节俭消费成为风尚。这主要体现在高档烟酒礼品滞销、持卡消费大幅减少、高端酒店放下身段、礼品回收遇冷等方面。年前年后往往是礼品回收生意最红火的时候，但今年的礼品回收店普遍关门歇业。
江苏省委党校副教授刘青认为，从月饼、年历到贺卡等一系列涉及公款消费的项目，中央都开展了系统性的整治。礼品回收经营者转行，显现了中央各项禁令的执行效果。
有人担心，礼品回收市场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，出现反弹？对此，刘青表示，各项禁令的实施，不是权宜之计，而是长期的、系统性的。市场经营者选择转行，是一种理性的行为。这表明市场也在回归理性。所以，反弹现象很难出现。 |
